数字王家卫

. 2009年1月23日星期五
  • Agregar a Technorati
  • Agregar a Del.icio.us
  • Agregar a DiggIt!
  • Agregar a Yahoo!
  • Agregar a Google
  • Agregar a Meneame
  • Agregar a Furl
  • Agregar a Reddit
  • Agregar a Magnolia
  • Agregar a Blinklist
  • Agregar a Blogmarks

数字是王家卫影迷的接头暗号:1960。1966。1990。1997。2046。1分钟。0.01公分。25000里。57个钟头。223。663。1818。5月1日到期的30罐凤梨罐头。1万年。

爵士乐手都市诗人

第一部英语片,王家卫选择纽约为故事的起始和终点......那是跟香港气质最接近的西方都市。对于《蓝莓之夜》最大的好奇是,美国之旅的广阔空间,让王家卫的影像有什么变化?还是像《春光乍泄》那样,跑到天涯海角,多数镜头仍对准室内?

当他想逃避,“他乡”是《旺角卡门》中的大屿山、《阿飞正传》中的热带森林、《重庆森林》中的加州、《春光乍泄》中的伊瓜苏大瀑布、《花样年华》中的吴哥窟、《蓝莓之夜》中的美国旅途。从都市逃往自然,从当下逃往古迹,从室内逃往公路——但是王家卫的逃避之旅是自我放逐之旅,亦是自我回归之旅,他最后还是要回到那片城市灯火点缀的人造森林。“挪威的森林”固然引人,“重庆森林”却是永远的原乡。万水千山不是情,对于王家卫,城市才是“道是无情却有情”的梦回萦绕之境,他的镜头在都市的吉光片羽和杂乱拥挤里才焕发生命。

因为,他习惯城市,他习惯室内,他理解狭窄的空间。那才是香港,那就是他从小成长的环境。他也习惯一切人工的物事。室内的盆景,似乎比奔腾磅礴的天然瀑布更让他有兴趣。《春光乍泄》的最后,找了一通瀑布的王家卫,还是要以香港水泥森林中的光影流水结束那个故事!

述说王家卫,我们绕不开这片词语森林,就如同在都市里,我们躲不掉霓虹灯,便利店,咖啡厅,摄像机,镜子,手机,快餐,罐头,电视,汽车,地铁,钟表,音响,时装,大楼,房间,楼梯,街角⋯⋯他的电影充满这些影像,在其中他呈现都市人生的诗意与迷惘。

王家卫找爵士歌手诺拉琼斯演女主角,一点不令人奇怪。一方面他以前就喜欢找王菲这样的歌手演出,一方面如果有什么人对王家卫的拍摄风格最不感到陌生,应该就是爵士乐手了。“他像玩爵士一样弄电影!”,诺拉琼斯早知道。爵士乐的即兴发挥,爵士乐的酷,爵士乐的忧伤,爵士乐的优雅......王家卫的确是像玩爵士一样拍电影。他的《阿飞正传》,就连色彩也用的是蓝调的那一份忧伤之蓝。

他是一个重感觉重情绪的印象派,他是一个吟唱都市情绪的爵士乐手,是游走在城市空间里的影像诗人。

数字可以意味深长

还有数字。数字是王家卫影迷的接头暗号,1960。1966。1990。1997。2046。1分钟。0.01公分。25000里。57个钟头。223。663。1818。5月1日到期的30罐凤梨罐头。1万年。

是,村上春树。村上春树有“100%女孩”、“出席358回课”“抽了6921颗烟”。听起来挺酷,其实是我们后现代数字化生存的一个有意也好、无心也罢的流露。一切都被量化:点击率,销售额,片酬,记录,数字满天飞,有一天,我们发现我们表白和记忆爱情的方式,也充斥了数字。

但是王家卫的数字游戏,又不完全是信手拈来的后现代,有着历史、社会及现实意味。王家卫的大名在江湖上响彻已久,久得我们差不多忘了与他的第一次接触。1990,《阿飞正传》奠定他在香港影坛的地位。1990,对于香港人,之前是1989,之后开始面对1997。1989决定了他们对1997的焦虑,而他们别无选择,充满不自主感。对于大陆人,之前,1989,终结了一个宏大叙事的激情年代;之后,物质主义和消费社会以迅猛的力量全面降临。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虚无的、无厘头的、以轻对重的村上春树、王家卫、周星驰,包括王朔,在香港大行其道,也在大陆一代青年人中大行其道。

焦虑会给创作一种潜在的张力,王家卫最好的作品,正是在1990至1997年间产生。1990:《旺角卡门》,1994:《重庆森林》《东邪西毒》,1997:《春光乍泄》。这些电影有共同的主题:寻找自己的身份,逃避与回归,遗忘与记忆。1997年英国的香港租约到期,跟“5月1日到期的凤梨罐头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,我们不必追究。当一个本来无意义的数字,如此悬挂在你命运的上头,你还能说它只是一个数字吗?

1997来了又去了,时过境迁,原来可以如此happy together,甚至in the mood for love!2000年《花样年华》让王家卫在大陆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,其形式感细腻化正吻合大陆社会经过90年代的经济发展后对于昔日精致生活萌发的一种热情。昨日的焦虑已化为时间的灰烬,香港人大陆人一起憧憬花样年华。

60年代双城之子

也难怪他对数字敏感。读他的简历,每一个数字对熟悉历史的人都意味深长,虽然对于他的年轻粉丝来说,可能在出生之前就注定需要遗忘那些过往。

1958年出生,1963年去香港。也许你听说过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?但是这些终归是他懂事之前的大事件。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,属于1960年代的香港。上海出生,香港制造。他曾经自嘲,却实实在在就是他的身证。大时代下总会有的双城记故事,而他就是那双城之子。上海,香港,恰恰是中国的两座曾经的殖民地城市。

1990的《阿飞正传》,是1960到1962年的一段故事。2000的《花样年华》,故事发生在1966。《2046》、《花样年华》里的男人在1966年住在2047房间写一本关于2046的小说。60年代是他一再的出发点。

60年代,激情四溢,全世界都high,各有各的high法。英国的四个披头小伙子让少女们发了疯;美国的黑人呐喊:“我有一个梦!”;巴黎的学生大闹学潮;而北京的领袖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红卫兵,然后又以接受再教育的理由把他们都送下乡。虽然东西都在闹,可是互相隔绝着。却有香港,像一条走廊,感受着两边来的风,感受着两边的震动。

文化评论家早有文化轮回的理论。60年代文化的特殊性,也使它至今余音袅袅。对于西方来说,60年代是战后婴儿潮一代永远的青春记忆,是流行文化成为反叛力量的开始,是对西方文化和体制的一次反思,总之,也是一场“文化革命”。

而相反,中国人对于西方的60年代的理解晚了整整20年,而对自己的60年代,不是得选择沉默,就是得选择遗忘。所以,王家卫的电影中那属于香港和西方60年代的元素让人惊艳,而其关于遗忘的探寻又触及人们潜意识中的神经。

对于西方人,王家卫的电影没有隔阂,不具备大陆第五代导演的那种异国猎奇感,因为他作为60年代香港之子,接受了西方文化革命的洗礼。诸如《重庆森林》里的《加利福尼亚之梦》,60年代嬉皮文化经典;《花样年华》中唱《也许,也许,也许》的Nat King Cole,他的女儿也是今日爵士名家;谭家明说《阿飞正传》有贝托鲁奇《随波逐流的人》(1970)的影响,贝托鲁奇正是六七十年代声名大噪的导演之一。

但是王家卫让西方人推崇之处在于他的青胜于蓝。90年代在学术界引起很多笔墨的“后殖民文化”,即——来自第三世界,接受和掌握了西方文化的影响,但是又以结合本地情境的创新,去超越了殖民文化,反过来去影响了原来的殖民文化。王家卫对于西方电影的影响,从昆丁泰伦蒂诺的《低俗小说》一直到法国片《天使爱美丽》到索菲亚科波拉的《迷失东京》,自不待言。在都市文化的全球化潮流中,是典型的一个东西混合的样本。香港文化的特殊地域性和国际文化的超时空混搭,让他的电影既有特殊标识,又有世界性。

90年代恰逢其时

当我们回望90年代,王家卫是不可避免的文化符号。

1990年,人们都想忘记却又忘不掉一些事情。那时他们听到《阿飞正传》里如下台词会比我们多一些感觉:

“没什么,我有个朋友考我的记忆力。她问我那天做了什么,我倒忘了,你呢?”

“是她告诉你的?“

“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。”

“要记住的我永远会记得......如果你有机会碰上她的话,你跟她说我什么都忘了,这样大家会好过一点。”

“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碰上她,也许再碰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把我忘记了。”

香港导演谭家明是《阿飞正传》的剪辑,他认为《阿飞正传》仍然是王家卫最好的作品,

0 评论: